书法，寄命于文化——全国第二届书法小品展览参展作品《草书歌行》赏析及联想

更新时间：2025-06-11 21:16  浏览量：3

原创 柏为民 上海文联

书法，寄命于文化

——全国第二届书法小品展览参展作品《草书歌行》赏析及联想

柏为民

书法是用毛笔合规律性地书写汉字文本、演绎中华民族文化精神和书家生命智慧的玄妙艺术。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为：道法自然的终极关怀、系统大化的整体思维，立象以尽意的语言哲学和玄象写意的语言艺术等。书法是立象以尽意之语言哲学的艺术演绎。书法胎生于文化、寄命于文化。

全国第二届书法小品展览在沪举办，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场书法艺术的盛宴、一次观摩学习的良机，更为我们带来了一个思辨研讨的时空。笔者步入展厅，眼见佳作云集，赏心悦目，其中更有使人心动者，不免为此流连忘返。在此仅举一例——江苏书家夏宇亮之李白《草书歌行》（165cmx18cm），全诗184字，其书写之字形由小而大，空白由密而疏，意态由悠游闲静而纵情开合、腾挪跌宕。可谓情发乎文、象生于意，展现出尺幅千里的艺术张力和象意妙会的审美魅力——

“少年上人号怀素”七字从容悠游、简朴清逸，“墨池飞出北溟鱼，笔锋杀尽中山兔”十四字转为激越跳荡；“八月九月天气凉”随境赋形、摇曳生姿，而“酒徒词客满高堂”便象因意造而显得浪漫豪放了。值得一提的是，“堂”字素面朝天，一派天机，给人以宏阔遥远的遐想。其后，随着李诗骤雨惊风、电闪雷鸣般的丰富想象，书家亦是笔走龙蛇，作玄象写意之艺术造化，情感的涌动使“向壁”二字空白摇荡，于险隘处得从容，于奔兢中见优游。“向”之“口”旁复合为一，眉目清晰；“壁”之右旁宛曲流转，空白虽狭，气韵逸畅。“贵天生”之“贵天”二字纵横恣肆，气冲牛斗，以大朴不雕之象将胸中豪情推向极致。下行“生何必要公孙”六字则循势而曲折回环，俨然是绕梁三日之抽象写意。两者相得益彰，余味无穷。

通观整个展览，似此佳作甚多，书家们将书法的笔画、结构、章法的艺术造化均寄命于文化而作形象生动的演绎表达，其高下区别者，只在整体的大化兼容和传神的程度。笔者由此感到，那些言必称线条、语出皆形式，津津乐道于风格的来路、线条的造化、形式的设计等，毕竟是形而下的技法层面，如果仅止于此，则容易导致文化的缺位和失语，不可不察。人们极度推崇《兰亭序》《祭侄稿》《寒食帖》《古诗四帖》等艺术瑰宝，并非这些前贤巨擘发明了什么精美的线条、设计了什么夺人眼球的形式，而是因为他们书写的文本，拥有着卓越的文化意义，闪耀着人文的哲理光辉，并以深厚的功力精湛地造化出“一点成一字之规，一字乃终篇之准”之合规律性的形式语言系统，合目的性而玄象写意地演绎文本的文化内涵与精神意蕴，成为了名垂千古的艺术法典。说到底，书法因是附丽于中华民族文化精神的艺术之花，才能经久不衰，长久传续。若将文化剥离，则只剩形式的空壳，便会空洞干瘪、黯然失神了。有一幅被某博主赞誉为“敢于造险”，形式设计非凡的草书作品，所写诗句乃千年古寺前，清风明月下，老僧敲门之空明寂寥、远离尘俗的文化语境，却以张扬得一惊一乍、夸张到夺人眼球的形式设计作演绎表达，形式与内容是大大违和的，合目的性的艺术宗旨便难以实现了。所谓守正创新，其要点在于必先确“正”之内涵乃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，守此之“正”，再选择形式之“新”、手段方法之“新”。若两者有抵触，则坚决从前者而弃后者。若在“合规律性”与“合目的性”上有失，也就是寄命于文化上有误，那么任何自我定义的形式设计、自我解释的创意策略，都终将成为镜花水月。以上联想，正是笔者观摩全国第二届书法小品展览之一得。

作者为上海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

文编 | 忻颖

美编 | 音云